麦兜响当当:幽默背后的悲凉
暑期推出了《麦兜响当当》,大家有空不妨与孩子一起分享。
麦兜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童话故事。世界上几乎所有卡通形象都是虚拟的、美好的、不谙世事的,但原本在大角咀的麦兜却要背上行囊北上武汉,为了生活习得一技傍身。如果史努比开始投简历找工作,那一定是刻意的黑色幽默,而在麦兜身上,一切行为因为“草根”二字而变得合情合理,如果不是成人寓言的话,黑色幽默又怎会变得如此理所当然?
《麦兜响当当》表面依旧“草根”,单亲的麦太北上大陆闯天下,将麦兜放在太乙春花门下学习太极拳,而故事的内里却不尽如此,除了一些谢立文式的烂gag笑话依旧普罗大众外,其本质却延续了《菠萝油王子》和《春田花花同学会》的悲观论调,从一片繁华喧闹景象中透露出淡淡的忧伤和无奈。
回到对于麦兜喜剧的草根定义,按林奕华的说法,香港人的所谓“草根”多数是涉及金钱问题,物质贫乏乃是许多小人物的中心命题。而纵观谢立文的几部麦兜系列电影,其中心思想却是对这种“草根”心态的恐惧和逃避,它一点也不似许冠文或周星驰电影的“草根”主题,在他们的电影里,主角们的最大理想便是在物质方面获得截然不同的新生。虽然麦兜系列中的麦太如同一般香港人一般实利主义,为了安身立命可以争取广告代言人身份,可以去电视台做纸包鸡,可以北上,但真正的主角麦兜却是一位不愿意过多参与物质追逐的香港“异类”,他对于成人法则一无所知,一直抱着天真的想法活在精神世界中,对于亲情与友情有着一般香港人所没有的触觉,经常敏感得放声大哭。在《麦兜响当当》里,北上的麦兜在太乙春花门中的生活与春田花花幼稚园里几乎无异,道长与道姐是校长与misschan的转化,生活依旧是百无聊中点缀着彷徨与脉脉温情,连小朋友们的基本愿望也没曾改变,他们的“打边炉”梦想转化成了炼丹炉里的“一锅出”,麦兜的世界依旧故我,懵懵懂懂,死蠢依旧。
但理想终归是理想,麦太从武汉跑到上海,为了生活和家庭忙碌奔波,物质的束缚一刻也未曾松懈,从道观逃出的麦兜此时打电话给妈妈,那一刹那画面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愁与感伤。长大后的麦兜在麦太火化当日看着袅袅炊烟想到了些什么?他知道他必须为了最爱的妈妈,让自己成长。麦兜的长大是不经意间的,但却丝毫没有减弱残酷意味。
电影中对麦兜的一句评语:“他不是低能,只是太善良”,这句话不如说成“他不懂迎合这个物质世界,他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”,谢立文希望他继续死蠢,继续笨,继续大力,继续开瓶盖,但事实上明明是不可能的,长大后的麦兜分明已经在第一集,《麦兜故事》中西装革履地寂寥走着,不得不融入到现实的世界中,为了三餐一宿奔忙。虽然想逃避“草根”,但电影人物却不得不陷入“草根”的窠臼之中,这大概是麦兜系列电影中悲伤的终极源头。而对于这个越来越物化的世界,麦兜的坐言起行也始终只是个烂gag,可以笑一笑,但仅仅是烂gag而已,烂gag怎么能当真呢?
这集麦兜电影中特别的一点,是将麦兜与阿may的友情放大了,在过往故事中经常都与麦兜进行交谈的阿may,不过是个过场人物,而在《响当当》中,她却成了除了“说书人”外的一个新的视角,她在故事结尾处贯彻了谢立文对于这部电影成人童话的阐释,以一种温暖感伤的基调描述了两位好友成年后的相见,单单几个画面,已经交代了悲喜交加的成长体验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这部电影在国内的修改与结果也正好切合了麦兜的命运。麦兜不得不融入这个势利的世界,同样香港电影北上也不得不接受这样面目全非的结果。
社会有社会的游戏规则,北上也有北上的生存规矩,也许有一天麦兜会变成“聪明而不善良”吧?这才是这个故事真正悲伤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