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岁女孩梦想上幼儿园 靠奶奶捡废品换钱生活
在南京下关4岁女孩乐乐的心里，没有妈妈的模样——她刚满月时，妈妈就走了。爸爸的模样也很模糊——他有两年是在监狱里度过的，几个月前他因携带毒品而再度入狱。乐乐是奶奶带大的，她只喜欢和奶奶在一起。可奶奶很穷，还有很严重的糖尿病。每天，乐乐跟奶奶一起出去捡瓶子卖钱度日。每次经过幼儿园，看见园里做游戏的小朋友，她都仰起脸问奶奶，“奶奶，你能让我上幼儿园吗?”每次听到孙女这话，奶奶都强抑泪水，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孩子的穷困：满屋子家当，多是捡来的
南京下关唐山路，这一带正在拆迁，低矮的棚户、平房与废墟间杂其间。“唐山路53号围墙边过渡”，这是乐乐的奶奶、55岁的吕桂兰低保证上的住址。一圈红砖砌起的矮墙，上面再用砖头压几层杂乱的石棉瓦和塑料布，就成了乐乐和奶奶的家。
7月16日午后，南京上空飘起了濛濛细雨。吕桂兰站在家门口，等着快报记者。她旁边的电线杆上，丝瓜藤攀援而上，几根丝瓜垂在藤下。乐乐在屋子里睡觉，这个低矮的房间里放下一张床后，已经站不下几个人。吕桂兰坐到床边，看着被子里的孙女，乐乐睡得很香，几朵粉红色的塑料花扎在她乱蓬蓬的头发上。吕桂兰的眼神里满是慈爱，“孩子生病了，一直在睡觉。”吕桂兰去药房花十几块钱买了一盒蓝芩口服液，乐乐吃下后就睡了。
床边的墙上挂着一根竹竿，上面挂满了毛绒玩具，黑白分明的大熊猫、五彩斑斓的乌龟……“这些都是人家不要的，我们捡回来的。”乐乐最喜欢这些宝贝。乐乐还喜欢看电视，吕桂兰就花50元从收废品的手里买了一台电视机，也能收看到模模糊糊的动画片。
屋顶挂着一个小吊扇，呼呼转着，这也是捡来的。还有小饭桌、凳子、床头柜……都是捡来的，甚至地砖，也是从拆迁工地找来的。唯一的奢侈品是一台新空调，一个月前，南京高温，吕桂兰的两个妹妹来看孩子，热得坐不住，经济并不宽裕的她们回去后凑钱给孩子买了台空调。至于电线，则是从邻家扯过来的。“街坊邻居都很照顾我们。”吕桂兰说。
孩子的呼唤：追着陌生女人背影喊“妈妈”
“孩子的爸爸妈妈呢?”记者终于表达了心中的疑问。
吕桂兰长长叹了一口气。
吕桂兰是南京人，当年知青下放，她在农村成家。1979年回城后，就在唐山路建了房子，一直住到现在。她曾经开过马自达拉客，后来马自达被禁，没了收入，社区就为她申请了低保，如今每月有500元。
吕桂兰有两个儿子，乐乐是小儿子的女儿。吕桂兰的大儿子如今在外打工，妻子没工作，还要养一个女儿，实在顾不了吕桂兰和乐乐。吕桂兰的小儿子初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上学，2009年8月，乐乐的爸爸因盗窃被劳教一年。而此前，他就因为盗窃和贩毒等，被劳教三次共近三年时间。几年前，乐乐的父亲在外面交了女朋友，但没有结婚，就有了乐乐。生下乐乐一个月，妈妈就走了，孩子放到吕桂兰这里。乐乐的父亲有时也住过来，“高兴时也带孩子出去玩，不高兴时就打孩子。”吕桂兰说，孩子很怕爸爸，也不愿意和爸爸在一起。几个月前，乐乐的爸爸再次被抓，“警察说是携带毒品，这次至少得判五六年。”因为儿子不争气，吕桂兰夫妻俩一直争吵不断，最终在2007年离了婚。两人的离婚判决书上写着，“没有共同财产”。
从出生起，乐乐就跟奶奶在一起，对她极其依赖。但乐乐也渐渐知道了爸爸妈妈的事。“我妈妈跑了。”别人问起时，她就这样回答。至于爸爸，她说，“爸爸不学好，爸爸犯罪”，她还知道，“爸爸被关进笼子里了”。
但乐乐还是很希望有个妈妈。看到别的孩子和妈妈在一起，她就眼巴巴地看着。有次，奶奶带她到西站捡废品，她看到公交车上下来一个女子，突然就扔下奶奶追过去，喊着“妈妈，妈妈”。吕桂兰把她追回来时，她还盯着女人远去的身影不放，看得吕桂兰禁不住当街哭起来。
孩子的心灵：跟着奶奶捡废品，有肉先让奶奶吃
如果不是乐乐生病，周六下午她们祖孙俩应该在南京西站。那里有饭店将客人不要的矿泉水瓶子收集起来，送给她们。“他们是可怜乐乐。”吕桂兰说。不能开马自达后，吕桂兰每天就捡瓶子卖钱。有了乐乐后，她很久没时间出去捡了。“要带孙女啊。没钱买牛奶，就喂稀饭，要不买块烧饼回来，煮成糊糊喂她。”乐乐就是这样长到四岁的。
讲述这些经历时，吕桂兰不停地看着熟睡的孙女，看一会哭一会，哭一会又看一会。中间乐乐翻了个身，露出黑乎乎的右手。“她学会走路后，每天就跟着我出去捡瓶子，每天能卖三四元。”乐乐的手，就是这样弄脏的。
每天，祖孙俩随便吃点稀饭和小菜，然后出去捡瓶子。到了中午，再回来烧饭。吕桂兰指指门外的丝瓜，“天天就吃青菜，自己种的。”她们很难得吃一顿肉，吕桂兰说肉太贵了，吃不起，但有时也会买来给孙女增加营养。“菜烧好了，孩子说，奶奶，你吃一块好不好。”见奶奶不舍得吃，乐乐又说，“奶奶，我留一块给你好不好?”
但这天中午，祖孙俩都没吃午饭。乐乐一直在昏睡，奶奶没有烧饭。邻居给她送来一碗炒豇豆和米饭，吕桂兰舍不得吃，打算等孙女醒了给她吃。
孩子的悲哀：“我奶奶没有钱，哪家幼儿园愿意要我?”
因为父母一直没结婚，爸爸走了，妈妈又不在，直到去年全国人口普查时，乐乐才上成户口。乐乐满三岁时，该上幼儿园小班了，但一直没上。“她跟我捡瓶子，每次路过幼儿园，看到里面小朋友在做游戏，就问我，奶奶，你能让我上幼儿园吗?”每每此时，吕桂兰就难过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只好把话岔开。
吕桂兰自己有糖尿病，但没钱治，家里唯一治疗糖尿病的药，还是好心人给她的。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，就这样着吧。周六上午乐乐生病，她也只能凭经验去买药，医院不敢去，“哪有钱去呢?”
对于这些，吕桂兰觉得都可以挺过去，她最想的，还是让乐乐能和其他孩子一样上幼儿园。“乐乐已经四岁了，该上中班了。”吕桂兰也曾去周围的幼儿园打听过，但便宜的一个月也要七八百元，她全部低保费加上卖瓶子的钱搭进去都不够。又听说，现在上幼儿园难，很多家长有钱都难上幼儿园，她就觉得更没指望了。
乐乐知道奶奶没钱，但她还是想上幼儿园。有一天，她站在门口的丝瓜藤下，像个大人似的叹气，“我奶奶没有钱，哪家幼儿园愿意要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