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体育偶像进化论
“福布斯中国名人榜”是一份衡量当下名人经济价值和受欢迎程度的权威榜单。2007和2008年，姚明和刘翔曾连续两年包揽头两名。2009年刘翔受奥运退赛影响，但仍然排名第五，姚明稳坐头把交椅，易建联、郭晶晶也都跻身前五，将一众演艺明星甩在身后。除此之外，张怡宁、王皓、马琳、杨威等也都入选了前三十名。与那些演艺明星一样,他们也成了目前流行时尚的一个符号。
1954年,贺龙作为国家体委主任,来到广州亲自监督二沙岛体育训练基地的筹建。面对一群打算出征第16届墨尔本奥运会的运动员,贺老总转述了陈毅的话:运动员就是民族英雄。“你们知道什么是民族英雄吗?”贺龙随即解释,“就是为国尽忠,为国争取名誉,为祖国的事业战斗,像岳飞和文天祥。新中国运动员,就是为新中国建立功勋的斗士,你们要守住国家的南大门,并且在世界上打出名堂。”
半个多世纪过去了,如今的运动员们,扮演的角色早已超出了“民族英雄”的范畴。一方面,他们在赛场上奋力拼搏,为中国体育创造辉煌战绩,另一方面,当他们从比赛场和训练馆中走出,就摇身一变成为另外一副模样:做代言、拍广告、写自传、打官司、参加各种时尚派对、从事慈善事业……他们拥有着自己的公关和陪护团队,“姚之队”、“翔之队”、“丁之队”应运而生,数十个人围绕着这些超级偶像服务。一个更为鲜明的特征是,他们成了大众消费不可缺少的元素之一。“姚明的最爱,谁不喜欢?”,这些超级偶像所代言的广告产品,总是能够让人们轻易地记住它的品牌,为此,他们备受商家们青睐。只需要在镜头前摆几个造型,他们就能轻轻松松将数千万人民币揽入怀中,这个数字可能让他们的父辈瞠目结舌。
从汪嘉伟到朱建华,从李宁到中国女排,从范志毅、郝海东到姚明、刘翔、郭晶晶,“中国体育偶像”这个称谓伴随着改革开放一起诞生,并且茁壮成长。偶像级的明星越来越多,制造偶像的手法越来越娴熟,他们制造出来的社会效应和经济效应,也越来越为人们所关注。
前乒乓球队员和教练,现为国家体育总局副局长的蔡振华曾在接受《时代》记者采访时说:“我们要全世界都知道,我们不是体育机器人。我们令运动员更出名、更受欢迎,就像所有美国篮球明星一样。”比起他的前任们,蔡振华所代表的目前中国体育的掌舵者,视野更为宽阔,思想更为现代。
姚明和刘翔,毫无疑问是当今中国体坛最为耀眼的两个偶像。他们一个是NBA全明星中锋,一个是奥运会和世锦赛冠军；一个温和随性,不乏幽默,把东方的谦虚礼让和西方的竞争意识融为一体；一个懂得享受体育,享受生活,心理素质超强,拥有俊朗阳光的面庞,酷酷的个性。刘翔代表了一个新时代的国家体育典范,与时俱进的主旋律运动员。此前,刻苦、勤奋、爱国、踏实,构成了模范运动员的特色,但是他们一般缺乏个性。而刘翔既符合了新一代年轻人的某些特征,比如个性张狂,但又非常爱国。姚明的形象,基本上是由NBA来塑造,只不过符合了中国特色的国际化潮流。
在姚明身上发生的一切对于国人来说更像一个传奇,他带领的队伍最多只能够在奥运会上打进8强,距离中国人传统的金牌梦还有万水千山之遥,但这并不防碍他成为国人的自豪。就像姚明在他的自传《我的世界我的梦》中说,“从中国到美国是一个巨大的转变,很少有人尝试过我正着手做的事情:同时成为美国和中国的一部分。”这样的特殊地位也使得姚明成了国家男篮最为特别的人,不仅仅因为他是这支队伍的战术核心和精神领袖,而且还因为他社会活动的频繁导致了集训时间的缩短。为备战北京奥运会,国家男篮从2007年3月份就开始集训,此时姚明正投身于NBA的战斗之中,此后由于养伤、结婚、组织慈善比赛等,他与国家队合练的时间一再推迟,斯坦科维奇杯也因此缺席,这让主教练尤纳斯颇为头疼,不过没有办法,姚明早就不属于单纯的某个单位、某支球队,甚至不属于他的父母和他自己。
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,体育运动被看作政治活动,体育运动被纳入民族进步的叙事轨道,强大的国家意志在一定程度上扼杀了运动员的个性,叛逆者将不可避免被打入另册。生硬的语言,造作的举止,强迫症一样的神情……这些曾经标榜了若干年的脸谱,正在为姚明刘翔们所更新。
在对待偶像的态度上,人们也更加理性。当年的郎平出国执教被视为离经叛道,而如今,姚明易建联等人正在太平洋彼岸创造一个又一个收视奇迹,为国人带来呐喊与欢呼。郭晶晶耍大牌了、林丹打人了、罗雪娟传绯闻了、丁俊晖说出“读书无用论”了……但他们依然是广告明星,依然是时尚先生或小姐,依然是激励国人奋发图强的英雄和榜样。这些体育偶像的形象,也呈多元化、立体化的趋势。
当然,这只是改革开放以来,中国体育偶像所达到的一个相对的巅峰,未来仍充满着种种未知与可能。与“球王”马拉多纳、“老虎”伍兹、“万人迷”贝克汉姆相比,我们的偶像们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不足:姚明长相不够靓,而且过于谦虚不够张扬；刘翔从事的项目太过小众,他不可能让跨栏成为中国中小学体育教育的必修课；丁俊晖还不是真正的绅士；郭晶晶动辄就将自己与媒体对立；阿联太过自我封闭……在最受全世界欢迎的体育项目,比如足球、网球、F1、高尔夫,我们都还缺少姚明、刘翔这样拥有巨大号召力的明星。30年前的改革开放,为中国体育偶像时代的到来打开了一扇窗,未来的30年、60年,这扇窗将会越来越大,视线越来越宽广,中国的梅西、中国的纳达尔、中国的汉密尔顿,他们的出现也将不再只是一种奢望。